不是土耳其去不起，而是哈尔滨更具性价比

　　1月29日，继淄博后，又一城市火出圈。

　　“不是土耳其去不起，而是哈尔滨更具性价比。”与往年冬天东北人去海南度假潮相反的是，一句“小土豆”让哈尔滨在今年冬天爆火，南方人扎堆前往北方过冬。据哈尔滨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提供大数据测算，截至元旦假日第三天，哈尔滨市累计接待游客304.79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59.14亿元，游客接待量与旅游总收入达到历史峰值。马迭尔冰棍元旦三天销售量达10万支。

　　元旦三天假期，哈尔滨机场共运送旅客20.5万人次，比2019年同期增长27%，创历史新高；同程旅行平台哈尔滨旅游热度环比上涨240%，在全国目的地旅游热度榜单中排名第四，游客接待量和旅游总收入达到历史峰值。

　　一位旅游界人士告诉《财经》，每年冬天哈尔滨都是旅游热门城市，但像今年讨论热度如此之高、游客范围如此之广还是第一次，放在旅游界也算现象级别的。

　　星图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付一夫告诉《财经》，哈尔滨旅游爆火是天时地利人和综合的结果。冬天到了，冰雪旅游是合时宜的。2024年元旦是疫情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元旦假期，2023年元旦时，还有很多人处在阳的状态。所以今年多数人出行意愿强烈。而哈尔滨一直以冰雪世界闻名，基本旅游条件也不错，有很多异域风情的建筑。哈尔滨市政府也做了很多宣传、提供了便捷服务，综合铸就了今年的哈尔滨热。

　　城市“旅游热”拉动行业发展

　　往年北方人过冬一般“南下”，而今年则掀起了一股“北上”潮流。2023年11月9日至2024年1月1日，哈尔滨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已累计接待游客33万人次，比2019年同期增长66%。其中广东游客占比15.86%，排名第一。

　　途牛2023年12月预订数据显示，广东游客前往东北方向的出游人次占比为13%，出游人次环比增长189%；前往华北方向的出游人次占比为10%，出游人次环比增长17%。东北、华北方向出游热度仅次于广东以及云南、海南、四川等相对邻近的省份。其中，哈尔滨、吉林、北京、西安、长春、沈阳等是广东游客更为青睐的目的地。从打包旅游产品预订情况来看，‘哈尔滨-雪乡-亚布力滑雪5日游’‘长白山-雪乡-哈尔滨6日游’‘吉林-长白山-雪乡-哈尔滨6日游’等冰雪主题以及‘北京5日游’‘西安-兵马俑-华清池-法门寺-乾陵5日游’等文化主题的跟团游产品预订更为火热。

　　据了解，上一个引爆网络的现象级城市旅游热是淄博。就在2023年，一句“去淄博烧烤”引发全国淄博旅游热潮。哈尔滨与淄博相同点是，当地政府都及时响应，做好旅游后勤保障，在网络引发二次发酵。

　　这背后隐藏一笔“经济账”。

　　根据淄博市统计局发布的2023年一季度经济数据，根据市级生产总值统一核算结果，一季度淄博实现生产总值1057.70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同比增长4.7%。其中，第一产业增加值25.04亿元，增长4.4%；第二产业增加值507.43亿元，增长4.6%；第三产业增加值525.23亿元，增长4.7%。

　　淄博是典型的传统工业城市，2022年第二产业在经济总量中占比为49.8%。2023年3月开始，2022年经济总量在山东省排第七位的地级市淄博，因烧烤在社交媒体上出圈。淄博消费在3月有明显的加速增长趋势，一季度实现限额以上社会消费品零售额111亿元，增长11.1%，增速较1月-2月提高13.3个百分点。

　　淄博统计局数据显示，一季度，淄博全市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6.1%，与1月-2月持平，分别高于山东全省、全国0.2个、3.1个百分点。2022年淄博全年全市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上年增长6.5%，2023年一季度淄博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相对2022年全年的增速下降了0.4个百分点。

　　对于淄博来说，首先收益的就是餐饮行业，进而带动“吃住行游购娱”全产业链的发展。

　　哈尔滨与淄博有一个共同特点，是二者都面临着资源枯竭、产业人口外流等情况。因此旅游为城市注入的动能不可小觑。官方数据显示，2022年，哈尔滨全年共实现旅游总收入499.2亿元，而在2021年为945.1亿元；2016年-2020年，哈尔滨的旅游业务总收入均在千亿元以上，最高曾达到1575.7亿元。

　　哈尔滨也经历过转型阵痛，作为老工业城市，哈尔滨的困境几乎折射了东北经济状况。2022年哈尔滨全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62.2亿元，同比下降28.3%；税收195.21亿元，下降30.6%。

　　付一夫认为，作为资源型城市，哈尔滨以发展重工业为主，这也代表了东北大多数城市的现状。东北很多城市确实需要摆脱传统路径依赖、拓展新兴产业发展，重资源的粗放发展模式不可持续。而旅游业是一个很好的转型思路。

　　“通过吸引外来游客，哈尔滨也盘活了旅游业相关产业链，例如零售、休闲娱乐等。”付一夫说，旅游业涉及的链条广而长，同时代表了未来产业发展趋势。当地政府也可借此机会招商引资，让更多企业前来置办厂房，让当地经济活跃起来。

　　黑龙江省科技经济顾问委员会旅游组副组长、黑龙江大学教授崔玉范日前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次哈尔滨冬季冰雪旅游出圈与以往单一项目出圈不同，是诸多景区一起火，是以哈尔滨为首的黑龙江多地旅游一起火，各行各业都火热参与了。“实际上，2023年夏季，东北文旅就开始火了。这些都表明，文旅行业的火必将改变人们传统上对东北的错误认识，尤其是在国家多年振兴东北政策的支持下，东北经济一定会有更大发展。”

　　崔玉范进一步表示，在哈尔滨出圈的同时，全省冰雪消费都创历史新高。尤其是本次政府部门、涉旅部门以及全社会齐心合力打造“主客共享”旅游目的地，也表明东北的社会风气更加进步，黑龙江省营商环境持续改善。“旅游业是典型的产业融合性服务业，对交通、餐饮、住宿、商服等诸多行业具有巨大拉动作用，因此，有理由相信旅游业的发展将对黑龙江省以及东北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拉动作用。”

　　另一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哈尔滨旅游热是否具有可持续性？热度过后，当地又该如何维持经济良性运转？付一夫告诉《财经》，冰雪旅游本身偏季节性，所以春天来临后，哈尔滨旅游热度会降，但本轮旅游热后，哈尔滨热度在全国已经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之后几年冬天，哈尔滨依然有机会吸引大量游客。

　　地方政府“加减法”

　　换新公交牌、冻梨摆盘、中央大街铺地毯……一句“尔滨，你让我感到陌生”引爆网络的背后，是哈尔滨当地政府对游客积极响应的态度。

　　哈尔滨一直在准备中。2023年11月底，《黑龙江省释放旅游消费潜力推动旅游业高质量发展50条措施》印发，50条措施涉及加大优质旅游产品和服务供给、大力发展冰雪经济、打造互联互通的旅游交通网络、激发旅游消费需求、加强边境旅游服务、加大旅游市场主体培育力度、提升行业综合能力、强化工作保障措施等八大方面内容。落实《黑龙江省冰雪经济发展规划》，推动冰雪运动、冰雪装备、冰雪旅游、冰雪文化全产业链发展，打造践行“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先行区。

　　近日，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书记、厅长何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游客在评论区评论什么不满意，需要什么我们就上什么。

　　哈尔滨旅游热爆火后还产生了连带效应。随后，长春文旅拿出小东北虎，喊话南方小土豆、砂糖橘前来“撸老虎”。沈阳文旅局局长喊话南方人回家途中来沈阳落脚。今年元旦假期，沈阳累计接待国内游客243.62万人次，同比增长161.37%，实现旅游收入17.52亿元，同比增长173.32%，创历年元旦假期历史新高。

　　一位哈尔滨市民告诉《财经》，在此次旅游热中，当地政府做好了加减法。“加”了新服务、新景色、新亮点。但少了管制、少了规定。

　　付一夫告诉《财经》，哈尔滨市政府做了很多有利于促进旅游消费的事，让游客有更好的体验。一是公共设施和公共服务做得很好，让外地游客感受到了更好的服务体验，包括旅游景点维持有序，提升交通出行便利程度，市容市貌维持良好等。二是旅游项目用心经营。例如，为了让外地人拍到月圆的索菲亚教堂，哈尔滨专门设计了月圆背景等满足游客需求。加之哈尔滨当地人对游客也很热情，游客去后反馈很好，回来向亲朋好友推荐，引发了多轮旅游热潮。三是抓准时间窗口用心宣传。动用了新媒体力量展示城市新面貌。“哈尔滨以人为本的精神值得学习。”

　　“而无论是哈尔滨，还是去年淄博的火速出圈，除了当地政府用心打造之外，也具备一定的偶然性。”付一夫说，“我们看到了淄博和哈尔滨，实际上有很多其他城市也精心策划了，但没有这么火热。”

　　“哈尔滨的火热经验不能照搬。”付一夫表示，因为每个城市的特点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各城市要因地制宜打造开发，发挥自己的优势，把自己的标签打给全国。其中，宣传推广很重要。哈尔滨的借鉴意义在于，一是要有一个“接地气”的标签，能够为大众所接受和拥抱的城市特色，比如哈尔滨的冰雪、淄博的烧烤；二是要善于借力新媒体平台，运用各种巧思和妙招来推广宣传，让更多的人了解自己的城市；三是要为游客打造更加便利舒适的消费体验，以便能够有口皆碑地源源不断地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观光消费。